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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五十五】隐忧


素还真拿着一串风铃回到琉璃仙境,先去看了墨尘音,再进到屈世途房间里。青衣宫主正在替屈世途换药,素还真进去,示意青衣不用在意他,就站在一旁等青衣将药换好。

屈世途已经醒转了,待青衣宫主换完药出去,便靠坐在床头,迫不及待地唤素还真。素还真走上前去,先宽慰他两句,嘱他静养,这才将他最关心的事情一一说了。

屈世途醒来之后,虽也听前来探望的玄真君提过弃天帝之患已然顺利平息,但玄真君不知道许多细节,并不能说得很清楚。叶小钗也来过一次,可叶小钗知道的比玄真君还少些,两个都是伤员,沟通不易,就更别提打听详细原委了。

左等右等,好容易等回素还真,听素还真主动将后来发生的事都梳理了一遍,屈世途这才放下心来。

“没事了就好,没事了就好。”他连连道,“我还以为这次不行了……”

“好友吉人自有天相,哪会动不动就不行了。”素还真半开玩笑地说道。

屈世途长叹一声:“什么吉人自有天相,唉,哪是天相……”他已听玄真君提说过八趾麒麟的事,这两日里悲伤难过都已沉淀了许多,唏嘘感慨却是日渐浓重。

八趾麒麟将己身命格修改至与他相同,这件事他两年前就已知晓了。谈无欲一开始就说得很清楚,命无贵贱,但要达成目的,却势必需要有所取舍。对苦境来说,一线生的一条命比八趾麒麟更有用。

八趾麒麟当时也在场,听了谈无欲一席话,连呼“孽徒啊孽徒”,一脸痛心疾首悔不当初。可这番作态之后,他又对屈世途说:“总之,如果真有那么一天,你寸到不得不拖累我一条老命,我也没什么好说的。只要你记得,别将我这条老命白白浪费就好。”

那时他们还算初识,后来打的交道多了,连这样的话也不必讲。不论最后活着的是谁,又怎么可能让对方的牺牲毫无价值呢?

素还真低眉不语,屈世途见了,话锋一转道:“这是?”他望着素还真手里的风铃。素还真将风铃拿在手中,尚不及寻个地方挂好,闻言便提起来道:“羽人非獍的风铃。”

风铃微微摇晃,发出叮咚脆响。“羽人非獍?”这个名字听来陌生,屈世途疑问。

素还真道:“好友先前可有听见琴声?”

屈世途点头:“是胡琴的声音,很好听,就是凄凉了点。”

素还真道:“那琴声便是羽人非獍所奏。”

“你见过他了,那是何人?”屈世途问。

“慕少艾的朋友。”素还真答道,“自南疆而来,为完成药师的遗愿。”

“药师的……遗愿?”乍听慕少艾,屈世途一时讷讷。

素还真面上现出几分伤感:“慕少艾这人啊……唉,人都不在了,还挂心着中原安危,遗言嘱托羽人壮士,让他前来相帮。”

屈世途说不出话来,素还真又道:“他这一来,确实解了素某燃眉之急。想不到药师故去多年,事到临头,素某仍是少不了他的助力。”

屈世途叹了一声,沉默许久之后才又问道:“你可有问过药师身故原委?”

素还真点头:“问了。羽人壮士只说,是为救人。”

“救人……”屈世途重复着。

素还真道:“我没再问是为救何人。慕少艾医者仁心,哪怕是素昧平生之人,当他出手,他也不会有丝毫犹豫。”

屈世途道:“是这样不错……唉,就是这样才让人尤其……”

难过?悲痛?何止如此呢。

更有敬佩。

药师之事便到此为止,两人都心有所感,无意多谈,话题又转开去。屈世途问:“听说谈无欲回来了,人呢?”

“他送我至山下,便去优蓝历境了。”素还真道。

“他那件事……顺利吗?”屈世途字斟句酌地问。

“应是顺利吧。”素还真想了想才道,“我没有多问。看他的样子,应是不会有问题才对。”

“呃……”屈世途自己提的话头,自己却又有些语塞,想要伸手挠头,扯得伤口疼,又算了。素还真见他这样子,笑了两声道:“想说什么就说吧,你是伤员,有不必担心说错话的特权。”

屈世途又是迟疑半天,才道:“那四盏灯,你问过我,我没敢说……但我想你现在也该猜到了,其实那是……”

“若是这个,好友不必吞吞吐吐。”素还真道,“这件事我已听谈无欲说过了。四灯连命,好友也在其一,算起来此番遇劫还是被素某牵拖的。”

“你知道就好,以后记得对我好点……呃不是,谁跟你说这个了!”屈世途一急又牵着伤口疼,收获素还真责怪的眼神,赶紧往软垫里靠靠好。

素还真道:“好友再这么不规矩,休怪素某不客气了。”

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,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屈世途对素还真怎样了呢……屈世途撇了撇嘴,才道:“唉,原来谈无欲都对你讲过了。也好,省得你再成天琢磨着从我这里套话,就指着欺负我老人家心软。”

“好友却也没有心软过啊。”素还真戳破他道。

屈世途想干咳两声,又怕牵动伤势,硬生生忍下,面色略扭曲地说:“要真被你纠缠下去,我可真不敢保证什么时候会失守。你也不照照镜子,不知道那段时间自己那脸黑得有多吓人。”

“那我是该跟好友道个喜,总算是自素某魔爪之下保住了清白。”素还真笑道。

屈世途白他一眼,琢磨了一下又试探着问道:“那,最后一盏灯的事……”

“好友想说什么?”

屈世途斟酌了半天,才道:“你大概也知晓了,最后剩下的那一盏灯,是叶小钗……”说到这里停了停,见素还真点头,神色平静,才接着道,“那日谈无欲将你带回,交我一封信,让我送去给照世明灯。呃,那信没封口,我没忍住,偷偷看了……”

信中所言,自是交待照世明灯转移命灯一事,详细计划虽是交由照世明灯自行拟定,但也已足够屈世途得悉谈无欲要将叶小钗命灯转移至自身这一安排。

谈无欲的计划总是有意义的,每一步都经过全盘思虑,并没有什么需要他置疑的地方,可自那之后,屈世途却止不住心中惴惴。他想,谈无欲一直没能拿定主意究竟该怎么处置叶小钗的命灯,只因叶小钗的命数与素还真牵连委实太深,此般牵扯远在包括自己在内的另三人之上,且叶小钗身上也不存在如照世明灯或莫召奴那样可资转圜的方式。

像自己这样,寻一个人修改命格?叶小钗的命格远比他屈世途特殊许多,又哪是那么轻易就可以做到天衣无缝的……

最坏的打算屈世途也是作过的,他相信谈无欲也从未回避过那个可能性。然而若真的不得不走出那一步,素还真又该如何自处?叶小钗不是八趾麒麟,素还真能接受这样的牺牲吗?

谈无欲的性子,当断则断,绝不会拖泥带水,倘若真的不得不为,他不会顾惜叶小钗,也不会顾虑素还真的心情。屈世途一直七上八下,就是担心有一天谈无欲会忽然让他替叶小钗准备棺材,手里拿着那封信,跟捏着片烧红的铁片似的,这才忍不住抽出来看了。

他没想到,谈无欲最后的决定会是这样。从难得一见的举棋不定,到断然作下这样的决定,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?那云端宫城中一定发生了一些事,屈世途几乎可以断言,却没有证据。就算有证据又如何呢,既然是谈无欲的决断,那便已是定局,无人可以改变他的决定。

转移命灯,听起来特别匪夷所思,但谈无欲既然交待了,照世明灯确有可能办到。在那之前,屈世途不是没有疑惑过,为何四灯连命,四个跟素还真命数相牵的人中竟没有谈无欲?他给自己的答案是,这局既然是谈无欲想出来的,他要操持大局,自然不会把自己陷进去。可想而知,万一谈无欲先有个三长两短,留下八趾麒麟和他一个一知半解的屈世途,这局会不会夭折真不好说。

为了大局,谈无欲一定会把自己放在最安全的位置上,是以屈世途虽然见天地吐槽谈无欲动不动搞得一身伤,但他知道,总体来说谈无欲还是安全的。直到那封信,看过之后,他突然不敢笃定了。那日支走素还真,密室之中那么大的动静,待到进去一看,发现谈无欲已然断气,屈世途心都凉了。好在素还真回来得及时,保下他一条命,屈世途一面松了口气,一面更加不安。

那盏灯还亮着,事情没有过去。

谈无欲有没有办法像应对照世明灯或莫召奴时那样处理自己的劫数?屈世途打心底里觉得他应该是有的。他不像会冲动行事的人,既然走了这一步,就该有周全的考量。可他却也不能确定,又不好直接去问当事人,如果谈无欲答上一句“没有”,怎么办?他这屈大军师可不是真有那么好的心理素质,能打个哈哈就当作没听见。

这份忧虑在他心里反复煎熬,既不能拿去问谈无欲,也不能让素还真察觉端倪,就连对着八趾麒麟他也问不出口,那毕竟是八趾麒麟亲手养大的徒弟。到了现如今,他终于决定说出来,不是因为他不再顾念素还真的心情,而是经历了八趾麒麟一事,他很怕同样的事情,素还真还要再面对一遍。

即便仍然是要面对,有所准备和措手不及也是不同的。

“你说叶小钗的命灯么?”屈世途还有些迟疑的当口,素还真却是先一步开口道,“谈无欲把它转移到他自己身上了,这件事我也已知情。”

“呃……啊……你知道了啊……”屈世途结巴着。他听素还真提说命灯一事,便已料到素还真有可能连这一层也已知晓,他不意外于素还真知道这件事,却意外于素还真的反应。

太淡定了,仿佛那只是不足为道的一件小事。他不怀疑自己想到的这些素还真一定也能想到,这样的反应,是不是说明的确如他所期望的那样,谈无欲真有法子避过这一劫?

他把这个问题照实问了,素还真的回答却又令他意外。

素还真说:“我不知道。”

“啊?”屈世途嘴张开就闭不上,“不知道?”

“嗯,我不知道。”素还真依旧很淡定地说,“他没说,我也没问。但我想,他应该有办法。”

“咳,那个什么……应该?”屈世途还是忍不住咳了一声,以压下心里的惊疑不定。

素还真平静地说:“应该。不过这个‘应该’有依据,不是毫无根据的盲目乐观。”他分析原因,“同修多年,谈无欲的本事我多少知道一些。你道他性子激烈,直来直去,其实他心思缜密不在我之下,怕死这一点也不在我之下,老早就给自己备好了各种退路。这一点,不用跟他确认我也可以断定。”

这番话太有说服力,屈世途连连点头。虽然仔细一想,素还真其实什么也没说,他还是不知道事情会怎么发展,但素还真话语里透露出的这份信心确实传达给了他。也就是日月才子同修之间相知甚深,才能有这般信心吧?屈世途觉得自己被说服了。既然素还真如此断言,那便该是这样,没什么好担心的。

他呵呵一笑,连道:“那就好,那就好!”结束了这个话题。素还真又与他说了一些别的,交待他好好休息,就先一步出去了。屈世途满脸堆笑,望着素还真离去的背影,待到房门关好,那些笑容又都散去,一抹忧色悄然爬上眉宇。

事情真会这么顺利?他不由得想。若是真的这么顺利,当然一切都好,可万一……

万一……叶小钗若有个万一,素还真一定难以接受,那,若是换作谈无欲呢?屈世途不敢想下去,直到青衣巡视完各处伤员,又回到他这里,他面上的忧色也未褪去。

 

素还真又去看望了照世明灯和叶小钗,同样各自嘱咐了一番,出到外间,见原本无人的厅堂中竟有些热闹。他走上前去,唤了一声“前辈”。怀真微微点头,在座一人站起身来,稽首道:“素贤人。”

“弦首光临,劣者有礼。”素还真一揖,又对在座众人道,“诸位前辈请稍候,待劣者先陪弦首去看过玄宗几位道者,再来见过诸位。”

怀真和剑子等人各自点头,素还真便引着苍入内。其实苍人既已来了,要入内探视墨尘音等人实不必等素还真相陪,素还真知晓,苍等在那里,是有话要与他说。道境情形以及破除混沌之响一事,他本也准备与苍详谈一番,两人依次探望过金鎏影和紫荆衣,最后来到墨尘音房中,正好赭杉军也在,便在墨尘音处开始了这场谈话。

墨尘音比屈世途伤势更重,此时虽也醒了,仍只能在床上躺着。他已听赭杉军说过道境如今情形,再听苍描述一番,彻底放下心来。

接着就听他对苍道:“墨尘音有一事相告,要向弦首请罪。”

自老宗主过世,苍接任弦首,便是一派宗主,但台面上如何不论,私底下叙话的时候四奇六弦之间从不会如此郑重其事。尤其赭墨二人和苍,自入玄宗伊始便相当投契,相互间一直朋友相称,正式场合之外墨尘音口称“弦首”,这还是头一次。

苍敛眉不语,等他下文。

墨尘音道:“墨尘音隐瞒三位同修,私纵六祸苍龙入道境,甘愿领罚。”他就算勉力支撑也还起不了身,索性也不作态,只神色十分谦逊。

苍点头道:“自作主张,兹事体大,确实该罚。”说完看看赭杉军,“你不替他声辩两句吗?”

赭杉军道:“如你所言,确实该罚,我没什么好说的。”

赭杉军身为四奇之首,行事向来秉持公道,不偏不倚。苍会心一笑:“那好,我说怎么罚了。”

“墨尘音听罚。”

墨尘音面色一直沉定,只微微垂目,显出虚心领受的样子。只听苍道:“玄宗四奇之拨弦道曲墨尘音私纵六祸苍龙,将道境存亡置于他人之手,门规难容。罚其伤愈之后返回玄宗,助六弦重建道境,功成之日方能再得自由。”

墨尘音一愣:“弦首……”

赭杉军蹙眉道:“这算什么罚?”

“确实是罚。”苍煞有其事道,“好友你是看过道境如今景况的,要重建可得大费工夫。与其把一个生力军关起来,或者流放到苦境好吃好喝,让他回去风餐露宿卖苦力,可不正是罚吗?”

赭杉军哑口无言,墨尘音待要再说什么,一旁听了半晌的素还真忽然噗嗤笑出声来。三人皆望向他,素还真道:“依素某看,弦首心意,道长不如就此领了吧。道长之心,弦首又何尝不知呢?”

墨尘音看向苍,苍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,又对赭杉军道:“你若还有顾虑,大可跟他一同领罚。毕竟身为四奇之首,这监督不周之责算在你身上,你也不屈。”

话说至此,赭杉军便也点头道:“该当如此。”

素还真道:“玄宗之事,劣者一介外人本不该多嘴,僭越了。”

苍道:“素贤人哪里的话,没你适时帮腔,以我这两个同门好友的倔强性子,能跟我讨价还价到明天去。苍还要多谢素贤人仗义执言,解我困境。”

素还真笑道:“六弦四奇情深义重,劣者感佩至深。若是弦首当真谢我,劣者有一不情之请,还望能向弦首讨个情面。”

“请说。”

素还真便将他的计划与三人讲了。此前在不老城中他也曾说与六祸苍龙听过,但乐师人选上不曾细言,此番却是一一分说清楚,也回答了三人提出的疑虑。

“所以劣者的不情之请就是,还望墨尘音道长能在苦境多留些时日,说不得要向弦首讨个缓刑。”素还真总结陈词道。

“看来我是不得不答应了。”苍笑道,又故作无奈地征求墨尘音意见,“你看呢?”

“弦首一诺千金,墨尘音怎敢推却。”墨尘音低眉笑道,说完又望向素还真,“可我如今却是有心无力。”

素还真道:“这点道长不必忧心,此事还需从长计议,届时道长应已复原了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墨尘音宽下心来。三人又向素还真询问了一些细节,素还真便先一步别过三人,回到前厅。

他出去的时候,正看见金鎏影与紫荆衣两人相携走来,只与他遥遥见了礼,就叩门进了墨尘音房间。

他听到苍说:“来得正好。玄宗四奇,今天一个也跑不掉。”

素还真心知苍是要清算无量周天阵那件事。那说起来算是玄宗的家务事,就算没人刻意压低音量,出于礼貌他也没有再往下听。他出到外间,与三先天见过礼,了解过当日不归路情形,请他们安心养复功力,又看向怀真。怀真知他意思,起身告了失陪,与他一同进了密室。

两人在密室中谈了三个时辰,才又双双出来,无人知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。

 

又是一日黎明,优蓝历境中,谈无欲盘膝端坐树下。在他对面亦端坐一人,莲冠道袍,眉带漩涡,正缓缓睁开眼来,望定他道:“谈无欲,真要如此?”

“真要如此。”谈无欲松开盘拢的双腿,站起身来。

对面那人正是素还真,见他起身,便也站了起来。两人仍是面对着面,素还真凝视着谈无欲,沉声道:“我不答应。”

“嗯?”谈无欲略一扬眉,“这话说得就不对了。你该知道,事情至此,由不得你答不答应。”

“我、不、答、应。”素还真看着他,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。谈无欲默不作声,只沉着眼,与他默默对视。

“若你执意,将你强留在此,我不是做不到。”素还真语带威胁。

谈无欲轻轻摇头,笑道:“你的确做不到。”

他这一笑带着古怪,笑起来的时候,似有一抹精光在他眼中一闪而过,素还真看到了,心中警铃大作。他紧紧盯着谈无欲的一举一动,这人但凡有什么动作,都不可能逃过他双眼。

万万没想到,危机来自身后。身后斜来一掌,劈落在他后颈,意识陷入黑暗之前,他只来得及惊怒。

是你……竟会是你!

他没来得及将这份惊怒之情表述出来,便软软倒下,现出身后站着的另一个人——莲冠道袍,眉带漩涡,竟也是素还真!这个素还真不知何时站到了那里,右掌还保持着劈落的姿势,左臂一伸,将倒下的那个接住。

谈无欲走过来,自他手里接过昏迷的素还真,伸手抹开他纠结的眉心,轻声道:“能让你防不胜防的,也只有你自己的气息了。”

还站着的那个素还真负手看他:“我来了。”

谈无欲抬头:“先前让你想的地方,想好了吗?”

“想好了。”素还真道。

“何处?”

“瀚海原始林。”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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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更本文最后一场武戏,终于不用神仙打架放大招,可以回归正常械斗了,激动,比开车还激动~~

嗯大概有还记得前文的人看出来了,这就是老素最早在不老城到血海的隧道里看到过的那一幕。


顺说药师救的人是阿九,啊这是另一个故事了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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