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85 大结局)



【六十一】值得


谈无欲回到琉璃仙境时,人形师还在宾至如归地喝着屈世途泡的茶。素还真坐在一旁,仍是形容消瘦的模样,精神较之数日前却已好了不少。

谈无欲淡淡瞥过素还真,又扫了一眼屈世途,这一眼直教屈世途背心发凉。再看时,谈无欲已是转向了人形师。

人形师喝空杯子里的茶,放下茶杯,站起来,闪身至谈无欲面前,优雅地递出一朵花,笑道:“数载不见,如今得见故人平安,人形师甚感欣慰。”

谈无欲一脸冷漠:“我认识你吗?”

“咦?”人形师疑道,“月才子认不得我了?”

“不认识。”谈无欲漠然道,“我之记忆不全,过去很多事不记得了,见谅。”

他口说见谅,却没有半分歉意,平淡无波地陈述完不认识对方的理由,就不再搭理人形师,转而对素还真道:“你让我代你去见六祸苍龙,去过了。我就说装不像,果然一眼就被识破。”

素还真点头道:“无妨。可有探出六祸苍龙真意?”

谈无欲嗤笑一声:“你又不是要我去探他真意的,问这多余。总之你想说的话,我都替你说过了,至于能有多少效果,我保证不了,你自己验证。”

“嗯。”素还真道,“多谢。”

他的声音还没有完全恢复,听觉也只复原七成,与人交谈还有些费力,却也大致无碍。谈无欲与他说完这两句,便要往里走,一眼看到人形师还站在原处,奇道:“你怎么还在?”

人形师笑道:“月才子这是逐客吗?”

谈无欲道:“哪里。琉璃仙境是素还真的地方,主人家都没发话,我哪能多事。”话是这么说,人冷冰冰地往那儿一站,全身上下都透着不友好的气息。

人形师呵呵笑着,知情识趣地告辞了。琉璃仙境里剩下三个人,屈世途危机感陡然飙升,一拍脑门儿叫道:“哎呀后厨还炖着汤呢!”一溜烟跑了个没影。素还真看着谈无欲,谈无欲却不看素还真,就望着屈世途跑走的方向,素还真再问他什么,他都相应不理,直到屈世途捧着个碗回来,将一碗白花花的鱼汤放在素还真面前,他才可有可无地瞥了一眼那飘着几颗葱花的汤,抬脚就走。

还没走出两步,就听素还真问道:“仙棋岩还好吗?”

谈无欲又停下来,道:“好。那么偏远的地方,平常连只鸟都不稀罕往那儿飞吧,能有什么不好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素还真点点头,舀起一勺汤。

谈无欲又道:“棋盘上的残局,我给推了。”

素还真一愣:“……为何?”

“残局,留之无益。”谈无欲头也不回道。

“咣”的一声,汤匙磕在碗沿上,谈无欲只作未闻,径自朝里去了。

 

等到谈无欲走得远了,屈世途才敢开口问素还真:“你是怎样,没事吧?”素还真面色很不好,好一会儿,才苦笑着轻叹一声:“真是一步烂棋……”

屈世途不明就里。五天前,得知谈无欲复生,他又惊又喜,几乎高兴得忘了形。可一旦稍微平静下来,他就发现,醒来的谈无欲微妙地有些不对劲。

在屈世途的印象里,这对师兄弟凑到一块儿总是剑拔弩张,对此他早已习以为常。但他以为经过这么大一件事,生生死死走了一遭,他们之间那点历史问题该早已化作过眼云烟了,不想这两人打从再度见面,之间的气氛依然是那么紧张。

这种紧张又与十年前有些不一样,硬要说不一样在哪儿,屈世途也说不出来,但他总觉得,不管谈无欲还是素还真,对待彼此的态度都很奇怪,看起来完全没有一点久别重逢该有的样子。

屈世途不禁疑问:“你俩这又是怎么了?”

素还真只是摇头。他没有告诉屈世途,也没办法告诉屈世途,他们之间究竟出了什么问题。

让他怎么说呢?久别重逢的谈无欲,把他给忘了,不是忘记素还真这个人,而是忘记了素还真曾在他心里占有过的那个位置。五天前,守在榻边,终于等到谈无欲睁开眼来的那一刻,素还真就知晓了这个结果。

他永远不会忘记当时谈无欲看向他的眼神,冷漠中带着戒备,疏离间隐含一丝淡淡的敌意。他们最不对盘的那段时期,谈无欲看他的眼神就是这样,如今却又比那时少了一些更为热切的东西,那种似有还无的敌意似乎仅仅因为他是素还真,于是自然而然地看不顺眼罢了。

那一刻,素还真半颗心都坠进了冰窖。

继而他就得知,谈无欲忘了很多事,不仅是十年前的那段经历。谈无欲的记忆就像一张网,经纬俱全,除此以外的东西都或多或少地从网眼里漏了过去。他不记得永恒时间,不记得弃天帝,对混沌之响的事一知半解,自也不记得八趾麒麟已然亡故。他甚至不记得与素还真曾经撕破脸,差点闹了个老死不相往来,大约也是因此,他才愿意暂时留在琉璃仙境,而不是当场就拂袖离开。

这多少算是一桩幸事,素还真想,不论如何,他回来了,这就是好的。

可他仍是忍不住要去试探。六祸苍龙之事,谈无欲答应代他出面,他很高兴。其实他没有交待什么,他有理由相信不管忘记了多少,谈无欲只要还是谈无欲,就不会不清楚他的意图。地方定在仙棋岩,他多少带着些期待,希冀着当初那盘未完的棋能不能多少给那人带去一些触动。

结果却是自取其辱。

素还真去拾汤匙,一遍、两遍……汤匙擦刮着碗沿,不能好好被他握进手里。反复数次之后,他才终又握紧了汤匙,以着别扭的姿势僵硬地舀起鱼汤,一口接一口喝了起来。

谈无欲是回来了,可他到底还是把那个小心翼翼地捧出一颗真心,隐忍而温柔地与他耳鬓厮磨,独对他展现热情的师弟给弄丢了。

 

那日之后,素还真开始尝试离开轮椅。双足数年不曾沾地,腿上肌肉早已萎缩,刚开始动一动都很艰难。他自己就是医生,深谙个中道理,并不心急,用药、行针、按摩、运功,十八般技艺轮番上阵,只花了半个月,达成了别人一年半载都未必能达成的效果。他开始能撑着扶手站起来,松开扶手,靠自己的力量撑不住,要跌倒,就让屈世途扶着他在院子里走。

起初只能一步拖过一步,跌跌撞撞,又过了半个月,终于可以不需要屈世途搀扶,自己走上两步。屈世途不放心,仍是寸步不离地跟着,时不时需要伸手搀他一把。这样走动的时间也不能长,每每大汗淋漓地坐回轮椅里,四顾望去,他总能看到谈无欲掉头离去的背影。

他想,这个人总算还是关心他的,这就够了。

他们也不是无话可说,同在一个屋檐下,抬头不见低头见,总有许多说得上话的机会。聊起时局,他们永远可以有说不完的话题,偶有观点不同,相互碰撞,也随时可以开启一场妙趣横生的辩论。

却从不曾起冲突。

不是因为两人都收起了棱角,刻意避免了激烈的言语交锋,起不了冲突的原因,往往只在于素还真。不论谈无欲言辞多激烈,素还真永远不温不火,那种不温不火又不似胸有成竹老神在在,纯粹只是因为他说起话来语速很慢。需要争辩的时候,他依旧只能这么慢吞吞地说话,声音也不能提高,再尖锐的言辞都只是一个字一个字轻轻软软地往外吐,每当这种时候,谈无欲就按捺不住满脸的不耐,懒于等他说完,烦躁地甩袖走人。

素还真望着谈无欲的背影,一遍遍对自己苦笑,满心无奈。待到腿脚灵便一些,他要面临的问题就是养复功体。

当初强行冲破神农琉璃功第九层,逆转阴阳,他付出了相当的代价。他的元神来自烛照灵力,乃是天地间至纯的阳力,强行将体内阳力转作阴力,对己身的伤害远比寻常修习纯阳功体之人更重数倍不止。他早料到会有此一节,早早服下不老神泉和不死灵药以为缓和,却仍然不能避免功体受损,真力反噬,没有走火入魔已是奇迹。

这样的伤害并不随神农琉璃功大成而终止,他强修纯阴功体七年,这阴阳对冲的局面便日日与他为伴,腐蚀着他的经脉,摧毁着他的身体。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,他咬牙坚持了七年,如今得以解脱,却还需要将早已紊乱的气机重头梳理,功体要能复原如初尚需一个漫长而艰苦的过程。

素还真开始每日花去数个时辰把自己关在密室,出来时,依旧每每能在视野里找到谈无欲的身影。其实若是不想让他看到,谈无欲根本不会露出形迹,他没有去问谈无欲为何总在那里,就像守着一个小小的惊喜,他不愿将盒盖揭开,怕连这一点掩耳盗铃般的窃喜也没去。

 

到他终于可以彻底告别轮椅的那一天,他从谈无欲手里接过一柄剑。不是紫虹神剑,不是琉璃仙境里收藏的任何一柄宝剑,只是一柄削得有些粗糙的木剑。

谈无欲提着精钢长剑,见他望着木剑发愣,就问:“要换吗?”

素还真摇了摇头。

三尺青锋,他十年不曾提起,如今便是上手,怕也提不动了,木剑正是刚好。

他们就在园中相向而立,各自运着手里的剑。剑式已经生疏,感觉仍在,只是粗粗挽个剑花,依然很像那么回事。

素还真虽然可以自行站立走动,行动依旧不若常人自如,便欲以静制动,并不主动出击。谈无欲眸光森然,剑光亦森然,一出手就是疾风骤雨。素还真没想到他会出全力,勉力迎击,险象环生,堪堪对过五招,手腕一滞,木剑已被谈无欲削作两半。

“我输了。”素还真掷开半截断剑,满怀歉意道,“还没法跟你好好过招,抱歉。再等我一等,过些时候……”

话未说完,就感谈无欲周身气压一沉。素还真来不及愕然,就闻一声裂帛,那柄精钢长剑被谈无欲远远掷出,将一棵倒霉的柳树捅作对穿。谈无欲一掌劈来,掌风猎猎,刮得他衣袍乱舞,那掌劈至胸前,又骤然握成拳,使了寸劲,一拳击在他胸腹之间,拳势之狠,用力之猛,几乎击得他胸骨碎裂,五脏错位。

一口腥甜涌上喉间,素还真拼命压下,立身不稳,连连倒退。

却有人比他更快。就见眼前黑影一晃,谈无欲已闪至他身后,拦腰一抱,将他稳稳接在怀中,箍在腰上的手臂几如钢圈,压得他正要咽下的那口血抑不住地喷了出来。素还真顾不上疼痛,心头剧震,不敢置信地瞪着脚尖前方那一小片被血弄脏了的地面。

就听谈无欲在他耳后冷冷问道:“疼吗?若是不够疼,我还可以再补上一拳。”

素还真心思瞬转,闻一知十,哪还有想不明白的,颤声道:“……你骗我?你说忘了……都是骗我的??”

“你活该。”谈无欲冷冷宣布。说完这句,声音陡然险恶,再不复佯装出来的漠然,环在素还真腰上的手臂又再灌入三分力道,另一手也伸过来,死死抱住素还真肩膀,用尽全力,似要将怀中人揉进身体里一般。

他紧紧环抱着这具瘦削的身体,恶狠狠道:“谁准你这么做的?谁准你自毁梵莲、逆转阴阳、以魂养魂?!我费尽千辛万苦,不惜一切,就是为了让你把自己弄成这样?!”他哑着嗓子嘶吼,声音里尽是哽咽,那是跨越十载不得宣泄的懊恼、痛惜,痛到极致,化作愤恨,尽数倾倒在怀中人身上。

素还真垂着头,细细颤抖,身后那人失了控的情感如决堤的潮水,将他整个淹没。那是他从未见过的谈无欲,嘶声呐喊着,宣泄无处倾诉的痛,他的心也跟着绵绵密密地痛起来,再一次的失而复得,依旧痛得刻骨铭心。

他说:“我没办法……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法子……”

毁去梵莲,以整个琉璃仙境的生机再育万年果;甘犯天怒,以烛照之力再造谈无欲躯体;逆转阴阳,硬生生从自身魂魄中剥离出当初在情天之上所得的那一点残魂,用了十载光阴,一分分补全,以己身为养料,滋养出完整的三魂七魄。

他从未这么感谢过,他们的元神来自太阳和太阴之力,这常人想也不敢想的法子,终成谈无欲的一线生机。

“啪嗒”一声,谁的泪滴入尘土,他们紧紧相拥,身后留着岁月大刀阔斧的刻痕,四月春风扬起轻柔的柳絮,吹了满头。这十年,宛如一场大梦,梦醒之时,睁开眼,仍是当年未尽的那一段春和景明,千般痛,万种苦,便都可以化作轻描淡写的两个字——

“值得。”

 

一段日子过后,他们回了一趟半斗坪,一同祭拜过八趾麒麟,报喜不报忧地将这些年的事拣着说了。祭完师尊,他们携手走到后山,还没来得及生出感怀,响亮的婴儿啼哭声煞风景地打破了后山的宁静。

谈无欲指着老树下躺在竹篮里大声哭号的不明生物,一脸惊恐地问:“那是什么东西?!”

素还真走上前去查看一番,为难道:“我记得前次离开的时候明明恢复了半斗坪的阵法,这个……”他犹豫着看向谈无欲,“你说,该不会是老头子转世……”

“屁的转世!”谈无欲差点抓狂,“转个世一转十年,他是造了多大的孽,地府压着不放人?!”他见素还真将那婴儿连篮子一并抱起,汗毛倒竖道,“你干什么,不会说想要收养这东西吧!”

素还真苦笑:“总不能将他扔在这儿……”说着又忽然想起什么,道,“玄真君曾说,老头子好像说过想要再收一个徒弟……”

“别!住口!少来这套!”谈无欲急忙打断他,“人都死得骨头可以打鼓了,还收什么徒弟,要扯大旗你也换个靠谱的!”

“不管怎样,”素还真无奈道,“既然遇上了,总是缘分,不能丢下不管。”

谈无欲撇着嘴,满脸不情不愿,终是没有继续提出抗议。素还真抱着婴孩回了半斗坪,打山下农庄里讨来一些羊奶,喂他吃了。两人谁也没带过小孩,一通手忙脚乱,半斗坪上鸡飞狗跳一下午,入夜才又安稳下来。

那孩子还算好养活,吃了两顿羊奶,天一黑就安然睡去。按照谈无欲的想法,反正都是睡觉,睡哪不是睡,扔在八趾麒麟房里就好。素还真终是不放心,在自己屋里搭了个架子,把婴孩连篮子一同放在里面。

谈无欲一脸嫌弃,满心不爽,顾念着素还真身体还没大好,通通忍着,只编派着素还真赶紧睡下。素还真知道他烦小孩子,已是耐着性子折腾了大半日,便顺着他的意思,乖觉地躺到床上。

桌上点着他们翻箱倒柜找出来的蜡烛,谈无欲一抬手就要扇灭烛火,被素还真拉住衣袖。谈无欲低头问他:“怎么了?”素还真侧躺在榻边,冲他轻轻摇头,拉过他来道:“别熄烛火,我……怕黑。”

素还真怕黑,任谁听了都会觉得滑天下之大稽,谈无欲却没笑。他脸上的表情一时都敛去,斜过身来,背对着火光,整张脸阴森森的。

素还真解释道:“也不是很怕,只是能亮一些就亮一些的好。”他抬眼看着阴沉着脸的谈无欲,温声道,“陪我躺一会儿吧。”

谈无欲默不作声地上了床,靠墙躺下。这些日子以来,许多个夜晚,他们都是这样同榻而眠。素还真身子不好,他们也不做什么旁的事,只是这么相互挨着,感觉到另一个人的温度就在身边,便觉安慰。

素还真的屋角总是点着一盏长明灯,一点昏黄的火光,幽幽暗暗的,给漆黑的夜色点染出些许暖意。谈无欲记得这灯以前是没有的,却从未问过素还真留着那点火光的用意,直到现在,才听素还真自己道来。

素还真只说了一句话,他说:“起初的那三年,怎么也点不着火,那时候我最怕的,就是每日要熄灭灯火。”

日复一日,待望中的那一星火光都不曾亮起,他体内该有的那一点属于谈无欲的太阴之力始终沉眠,拒绝被他唤醒。每每熄灭灯火,就意味着又一次的失败,又一次的无望,那样的黑暗渐渐开始令他恐惧。可无论多么恐惧,他仍然坚持每天熄灭灯火,哪怕熬过漫长的黑夜,光明依旧不会降临。

他的身子一天天好起来,那段日子终于还是在他心里种下了病根,人回来了,那深入灵魂的恐惧依旧如影随形。

这句话说完,屋内便是一段长久的沉默,许久之后,谈无欲才道:“都过去了。”素还真张着眼,望着幽暗的帐顶,笑道:“是啊,都过去了。”谈无欲面朝着他,见他依旧消瘦的面颊上仍不可避免地落着憔悴的影子,忽尔想到什么,又问:“说起来,我曾替你算过,便是死劫可避,你仍有五道劫数避不过。”他半撑起身子,看定素还真道,“你给自己数数,可都渡完了吗?”

“咦,只有五道吗?……好像还真是。”素还真认真地数起来,“优蓝琴一役与汗青编牢狱之灾,可并作一劫。弃天帝那战是第二劫。第三劫……”他深深望了谈无欲一眼,“瀚海原始林,那一魂代我承接天数。”

谈无欲手伸过来,在被子下面握住素还真的手,素还真笑一笑道:“琉璃仙境的这些年,可算作第四劫吧。”

谈无欲蹙眉道:“这样算起来,还有一劫未过……”

素还真仍是笑着,拿空着的那只手在枕头下面摸索一会儿,只听叮咚声响,被他摸出一样物事来。谈无欲看过去,被素还真提在手里的是一根红线穿着的两枚玉佩,黄玉明丽,雕作圆日形状,白玉温润,成一个月牙形。

素还真抽出另一只手,将那黄玉解下来,放进谈无欲手里。谈无欲握着温凉的圆玉,喃喃道:“不是扔了,怎会在这里……”

素还真道:“扔了,还可以捡回来。放在这里,是以防琉璃仙境又出什么差池,万一弄坏了,怕没机会再刻一对。”

谈无欲握紧了玉,闷闷不语,素还真将白玉收好,问他:“可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?”

谈无欲说记忆不全,并不全是虚言,他的确不记得一些事,不知是否规则使然,那些与时间相关的事大都自他记忆中被抹去了。

不过这一件倒是记得的,谈无欲想了想,道:“又是那有朝一日天下太平的老生常谈吧,放心,没忘。”

“嗯。”素还真微笑点头,“以示公平,我也许你一件事,你且记得。”

一灯如豆,映照他满目柔情,他在谈无欲额角印下轻轻一吻,无比珍重,无比虔诚。

他道:“这最后的劫,我已看到,也早已身在其中。”

 

“这一劫,我打算用一生来渡。”

 

 

(全文完)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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偷得浮生半日闲,写完了0w0

终于打下这三个字,长出一口气。

我!没!坑!!


开坑的时候没想过会写三十多万字啊Q Q我最初的脑洞就只是小谈死了,老素以魂养魂把他复活,被小谈一顿好削而已……

然后为了让一切看起来好像合情合理,硬生生补了三十多万字的前因……


不管怎样,终于写完了,老泪纵横T ________ T

如假包换的HE,没骗你们吧。


没有番外,以后的幸福生活随意脑补~

有缘下个坑再见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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