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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三十二】黜天窗


天荒山中,一龙盘山而卧,白毫青鳞,仰天怒号。无量周天阵兜头压下,巨龙髭须怒张,口中喷出青色龙焰,庞大身躯同时向阵中撞去。

无量周天乃是玄宗四奇道阵中威力最强的一阵,四奇全力施为,一时竟压住了龙威。可四人心中知晓,这乃是因巨龙方才穿越时空,消耗甚剧,如今应正是其力量最为衰微的时刻,若然让他恢复力量,别说无量周天阵,就算六弦也在此,恐怕也难以将他困住。

只是上古真龙到底非是凡物,即便如此状态之下,其力量也不可小觑,四奇撑持阵法,渐感压力加身,现出疲态来。幸而那龙冲撞了一阵,见始终出不了天荒山,倒也渐渐安稳下来,只见青光漫过他鳞片,硕大无朋的龙身在流光中虚化、透明、消失不见。周天阵中心,一人身着银紫衣袍,头戴九珠冕旒,昂首而立,好一派不世霸者的傲然气派,沉声道:“我乃六祸苍龙!凡人,为何阻我?”

四奇中亦有一人一身紫衣,紫晶饰发,正是排行第三的紫荆衣,闻言便语带讥诮道:“六祸苍龙啊,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,就冲这名字,谁敢放你出去?”

六祸苍龙道:“只凭名字断人善恶,岂非儿戏?”

紫荆衣道:“你是龙,又不是人。面对你们这种威胁性比较大的生物,怎么谨慎也不为过。再说了,你要如何保证你不是一尾祸龙呢?”

六祸苍龙不屑道:“何须保证?待我力量恢复,这小小阵法焉能困我!”

“既是如此,不如就趁现在将你彻底降伏吧!”与那紫衣道者互呈犄角的一侧山峰上,一名蓝衣道者抱琴而立,十指轻扬,琴音奏动数道炎流,汇入阵中。“天地玄黄,阴阳妙法,真极烈焰!”他本以琴入阵,如今琴上烈焰之力再催,阵中霎时焰流如织,煌煌一片火海。

紫荆衣见状笑道:“啧啧,小师弟性子总是这么烈。”又望向右首山峰,“金鎏影,你怎么说?”

那山峰之上立着一名金衣锦带的道者,正若有所思地望着阵中陷身火海却岿然不动的傲然身影,并未应声。

紫衣道人再唤:“金鎏影!”

金鎏影收起思忖神色,道:“听见了。我四人中以墨尘音最擅炼化一道,你看他的真极烈焰尚且奈何不了那龙,你我再出手也是徒劳。”

“哼。”紫荆衣面露不悦,也不反驳。火阵之中的六祸苍龙见状便道:“商量好了吗?人间凡火便想将我炼化,你们太也小瞧我!”说罢袍袖一挥,一股劲风扬起,那火阵顿时被撕开数个空洞,袍袖再鼓,道门真火便被风吹散。

六祸苍龙轻易灭了真极烈焰,虽则姿态傲然,声威凛凛,却也不见怒容,反倒显出些随和来,对山峰之上的墨尘音道:“人力之渺小,你可感觉到了吗?”

墨尘音仍是抱琴而立,见他轻松化解自己道法,也不变色,平静回道:“我等修道之人,自入道伊始便深知在天地造化面前人力何其渺小,正因如此,才要放手一搏啊。”

“放手一搏,就能有好结果吗?”六祸苍龙反问,语中并无讥讽之意,倒是带着几分说教意味,“你们尚未对我有所了解,便已将我当作了假想敌,与我放手一搏,意义何在?”

墨尘音道:“那便请问,真龙入世又是为何而来呢?”

六祸苍龙道:“我本生于此天地之间,这番回来不过如同归乡而已,何须理由?”

墨尘音道:“若是如此,便请你暂留此地,待来日我们对彼此有了更深的了解,再论去留吧。”

六祸苍龙道:“你真以为凭你们就能将我留住?可知就在这几句话的时间里,我的力量已恢复了多少?”说着忽然释出龙威,比先前更沉重的压力冲向四方山头,尤以南方墨尘音所立一处为盛。

如同计算好的一般,那威力并非不可抵挡,却非得付出一些代价,墨尘音暗自凝气于指,欲以琴音相抗,忽有一剑掠空而起,穿入阵中,笔直刺向六祸苍龙。那剑威不凡,令六祸苍龙也微一动容,龙威一收,转身接住剑势。两道庞大气劲相冲,长剑倒飞回来处山峰,六祸苍龙身形亦微微后仰,又自站定,负手道:“道者,名号!”

“奇峰道眉赭杉军!”那山峰上一人满身正气,朱衣负剑,朗声道。

“好,记住你了!”六祸苍龙道,说罢拂袖,迈步走向天荒不老城,唤过那不知何时立在不老城门外的人形师,“我在天荒山住了多年,倒是从未踏进过这城中一步,如今正好参观一番。人形师,与我讲讲当今天下局势吧。”他真将这天荒山脉当成了故乡似的,走进不老城中,就像只是寻常地踏进家门。人形师跟在他身后,两人转进城中便看不见了,似已全不在意仍在山外的不速之客。

紫荆衣见状哂道:“赭杉军一剑好威风,连真龙都被你吓退了。”

赭杉军道:“他原本便没打算真要与我们力拼,否则此阵未必能困得住他,我这一剑不过顺势而为罢了。”

紫荆衣道:“也是,与真龙作对,我原本可是抱着看情况不好赶紧落跑的觉悟来的,如现在这般相安无事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。”

金鎏影冷道:“心思深沉的人总是善于作态,龙也不外如是,谁又知道相安无事的表象之下掩藏着怎样的暗潮起伏呢?”

紫荆衣闻言一笑:“金鎏影,你在说你自己吗?”

金鎏影面色一沉,并不接话,墨尘音道:“无论如何,确定他的真实来意之前不可大意。我等算是薄有几分修为,尚且难以与他匹敌,寻常百姓可经不起他轻轻一声吼的。”

赭杉军道:“正是如此。我先将此处状况传信与其他人知晓。”

他运出千里传音的本领,将六祸苍龙一事传出,西南方幽冥血海地坑之中,听到消息的三人各自心头都是沉重了几分。

剑子仙迹手中,古尘剑柄已被汗水濡湿,稍作调息,同以千里传音将此地也有真龙降世一事传出去,才又提剑跃入战圈。

这一处的状况却与天荒山脉大相径庭。

或许是由于力量不足以维持龙身,血海中的真龙亦已化成人形,乃是一金甲王者姿态,自称“天策真龙”。这个天策真龙与六祸苍龙不同,气态嚣狂,杀性十足,近若疯癫,根本不能沟通,三人见此状况,只能全力以应,阻止他踏出血海范围。三教顶峰联手,看家本领尽出,世间几乎无人可以匹敌,面对这条疯龙却屡屡显出捉襟见肘之态,竟是全然落了下风。

剑子的再度加入并不能让另两人肩头的压力减轻多少,却到底还是得了一点喘息的机会,只闻疏楼龙宿乘隙说道:“剑子仙迹,汝一向满腹黑水、舌灿莲花,现在正是汝表现的好机会。有缘设法说服一尾龙的机会可不多,汝可不能坐失良机啊。”

剑子手上剑势不绝,口中回道:“好说了。要论舌灿莲花,儒门龙首不遑多让,何不亲身上阵,尝试以儒家经典教化这蛮荒巨龙,若是成了,也不失为一段可千古流传的佳话。”

龙宿避过天策真龙一击,剑锋回转,扫出龙形剑气:“依吾观之,此时此地儒家经典不如佛门教义好用,佛剑,汝意下如何?”

佛剑分说佛牒指天,大招上手:“万谛一灭!”

剑子道:“佛剑的教义,就是打到你心服口服——天下无双!”

“但愿不是被打到心服口服吧!”龙宿旋身挥剑,紫气如涛倾泻,“龙腾怒潮!”

又一轮强招尽出,天策真龙只攻不守,任由剑气横扫周身,泼天龙威同时卷向三人。三人只觉那龙威之中蕴含的力量竟似又强了几分,纷纷运招相抗,却皆是不敌,被尽数震退。连番苦战,饶是三教顶先天的实力,三人亦是备感压力,屡屡负伤,身上衣衫沾满血污汗渍,一个个显得狼狈不堪。再观那天策真龙,所披金色战甲虽亦被撕出数道裂口,却丝毫不见疲态,反是越战越狂。这般发展下去,双方实力差距将被进一步拉大,局面将会不受控制。

剑子仙迹道:“这样下去不是办法。”

疏楼龙宿道:“看来汝是想出办法了?”

剑子道:“走!”

龙宿笑出声来:“剑子啊剑子,打不过就跑,汝的眉角呢?”

剑子道:“形势比人强,削面子也要认清现实,不跑可是死路一条。”

龙宿道:“汝确信他会追上来,而不是转头就去中原开杀?”

剑子道:“他如今杀红了眼,哪能放猎物干休?先跑一跑试试,大不了再掉头回来继续打。”

龙宿被气劲扫到,臂上再见血痕,摇头道:“这种不靠谱的主意也只有汝想得出来了。佛剑,汝的意思呢?”

佛剑单手拈起法指,佛牒之上圣光涌动,足下金莲化现,一剑斩出:“微尘莲峰!”剑光泼天,掩住天策真龙视野,佛剑再挥出一道剑气,“走!”

剑子龙宿再不迟疑,同时化光抽身,佛剑旋即跟上,三道遁光划过天际,向远离中原的方向飞去。天策真龙怒吼一声:“哪里走?!”龙形再现,腾空而起,追着那三道光去了。

 

南武林,优蓝历境所在,照世明灯匆匆赶至。

优蓝历境经雷火洗礼,又已成焦土一片,唯独那棵花树丝毫未有损伤,立在这死灰一片的焦土之上,犹显突兀。照世明灯远远看见叶小钗和秦假仙身影,前者蹲在地上检视着什么,后者见了他便迎上来,喜形于色道:“照世明灯!你没事?太好了!老秦我就知道你吉人自有天相,不会真的出事!你来此,也是来找素还真吗?”

秦假仙早些时候听说照世明灯遇害,迄今为止还无人顾上与他说明真相,现下见照世明灯无恙,自是欢喜,思及素还真,脸上又是愁容惨淡,唉声叹气道:“唉,素还真人不见了。他让我们先走,就不该听他的,失策,太失策!”

照世明灯问道:“此地发生何事?”

秦假仙便将他所知情况简单道来,说完又道:“我被汗青编的人押着,也只是远远看了一眼,详细的经过说不上来,大体就是这样。我看素还真一定是被汗青编掳去了,当时在场就只有他们的人,那个豹子头虽然走了,还有个只出声不见人的太尉,嫌疑十分大!”

照世明灯疑惑道:“汗青编向来以清圣闻名,不问世事,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?”

秦假仙道:“我哪知道他们图什么,但包藏祸心是没跑了!再说了,就他们那行事手段,根本就是一帮阴险小人,去他娘的清圣之地,看我去帮他们好好宣传一番,非要让世人都看清他们的真面目不可!”

照世明灯道:“秦假仙,稍安毋躁。此事尚有疑点待理清,且目前尚不能确定素还真是否真在汗青编,莫要打草惊蛇。”

秦假仙吹胡子瞪眼,好半天憋出一句:“气死我也!”又道,“云鼓雷峰也是!一帮秃驴吃菜吃太咸,自家事不管跑来管别人的闲事,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!”

照世明灯道:“无论汗青编还是云鼓雷峰,所持立场都尚有疑议。云鼓雷峰那边我会择日拜访,若能见到佛首,自可当面问清。”说着见叶小钗已站起身来,又问道,“叶小钗,可是有所发现?”

叶小钗摇头,照世明灯又问:“为何此地只见你二人?屈世途和莫召奴呢?”

秦假仙抓了抓头:“我那时候就见着九霄铁龙帆冲进地底,再来就只看到素还真,没见屈仔上哪儿去了,想来应是设法脱走了吧。至于莫召奴,当时九霄铁龙帆船首炮瞄准这边,汗青编的人先退走了,我也没看到后来发生了什么,但现场不见他的踪影,多半也是走了吧。”

照世明灯点头道:“但愿他二人平安无事。”又问叶小钗,“你想上汗青编?”

叶小钗颔首。

照世明灯道:“汗青编向来不与外界来往,位置尚且不明,还需探访。”

他这头说着,那头秦假仙已经跑到九霄铁龙帆撞出的地坑边上,探头往里瞧,想说若是船身留下些残片,可以回收起来,好歹那也是价值不菲的水纹钢。谁知他才刚一探头,便见坑底紫华大作,一道劲风扑面而来,吓得他一屁股坐倒在地,手脚并用地连连后退,口中大呼:“妈呀,什么东西?!”照世明灯和叶小钗齐齐回头,就见两道剑光自坑底冲出,一紫一白,直入云霄。

照世明灯脱口道:“那是……素还真的紫虹神剑!”

那紫色剑光正是紫虹神剑,另一道白光却是凤流剑,两剑并行,向远方飞驰而去。照世明灯心知神剑认主,必是追着素还真去了,与叶小钗对视一眼,同时化光跟上神剑远去的轨迹。秦假仙从地上爬起来,掸了掸衣上尘土,摸着好容易长出来的鼻子道:“这下好了,看你汗青编现不现原形!”

 

这方众人在找素还真,被寻的当事人正自昏迷中转醒。

素还真睁开眼,只觉视野一片模糊,晃了晃头,却感一阵钻心剧痛自两肩传来,痛得他差点又晕厥过去。他强忍下那痛楚,舒缓呼吸,这才感知到自身处境,原是被铁索缚住双手,吊于一处牢中,两肩锁骨皆被骨扣穿透,锁住了功体。他尝试运气,丹田中果然一片空虚,便不再白费工夫,缓缓放松身体,让自己适应锁骨处绵绵不绝的疼痛。

牢房黑暗,未点灯烛,他虽功体受制,视力却不受影响,起初模糊的视野渐渐清晰之后,也能看清牢房全貌。这牢房实则并无什么特别之处,与一般监牢别无二致,三面石墙,一面铁槛,那牢笼与缚住他的铁索想必都不是凡铁打造,观之色泽沉黑,全无锈迹,不能细看却瞧不出是何材质。

而他也无心研究牢笼材质,看了一圈之后,他的视线便落在牢房一侧墙边,再也没有移开过。在他眼里,那阴湿的墙边坐着一人,背靠墙壁,白发披肩,发尾散在地上,像一片铺开的锦缎。那人面上没有血色,亦无表情,手脚随意摆放着,空洞的双眼不知望着何处,那张脸刻骨一般的熟悉,不是别人,正是谈无欲。

素还真却知道,那不可能是谈无欲。谈无欲不会出现在这里,即便出现在这里也不会是这般模样。不论欢喜、忧虑、恼怒还是冷淡,谈无欲的双眼从来都湛然有神,这般空洞无神的样子从不曾出现在他面上。这更像是一个有形无魂的人偶,即便容貌似极,却没有那人的神采,一眼便能叫人辨出真伪。

可他仍是移不开视线,只那么愣愣地看着,听着那些此起彼伏的念头在沉澜般的心湖里激起一个又一个水花。

明知是障,仍入了魔。

不知过了多久,外面响起细碎的锁链声,有人进来,脚步声由远而近,停在这间牢笼前头。来人文士打扮,器宇不凡,一身装束青白相间,发丝亦作青色,在牢外站定,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会儿,方才开口道:“素贤人可还安好?”

素还真目光不动,答道:“托太尉之福,汗青编招待周全,素某自是安好。”

来人正是汗青编太尉,被一语叫破身份,也似早有意料,笑道:“过奖。素贤人远来是客,汗青编只恐招待不周,素贤人既是满意,我也就放心了。”

素还真道:“就不知汗青编如此大费周章请素某前来做客,所图为何呢?”

太尉道:“你很快就会知道的,容我先卖个关子吧。谜底太快揭晓就失去过程的乐趣了,你说是吗?”

素还真道:“既是如此,太尉此番前来,莫不是特意来关心素某状况的吧?”

太尉道:“却正是特意来关心的。我为素贤人精心挑选的房间,素贤人可还住得惯么?”

素还真终于将目光自墙角收回,投向太尉:“这地方有何特别之处?”

“特别之处嘛,素贤人想必已有所体会了吧。”太尉见他方才定定望着墙边,便也朝那处看了一眼,墙根之下空空荡荡,并无什么值得一看的东西,便问,“未知素贤人看到什么了呢?”

素还真道:“在太尉想来,素某应该看到了什么?”

“问我就错了,你看到什么与我并无关系。此处名为黜天窗,乃是汗青编惩处犯事门徒的地方,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刑囚之法……”太尉说到这里,也不继续介绍,而是问素还真道,“你可知道比起肢体上的拷打,什么方法更能行之有效地摧折一个人意志吗?”

素还真道:“愿闻其详。”

太尉道:“愧疚、遗憾、懊悔,以及恐惧。这个黜天窗能让身居其中的人看到他最不愿见到的人事物,一睁眼便能见到,闭上眼也挥之不去,你说,在这里呆久了是不是很有意思?”

“哦,听上去的确是个有趣的地方。”素还真同意道。

太尉于是又问:“我既与你说清了奥妙,素贤人可愿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,说说看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呢?”

“一个人。”素还真直言不讳道。

太尉目光微闪:“什么人?”

“不告诉你。”素还真再度回头望向那方墙根,眼中流转着淡淡光华,抿唇一笑,这笑容极是古怪,看得太尉疑窦丛生。他见过太多被关押在黜天窗中的人,那些人面上神情各异,却没有一个如同素还真这般……

愉悦。

愧疚、遗憾、懊悔、恐惧?一样也没有。素还真面上,是一种近乎享受的愉悦。若非太尉太过了解黜天窗特性,他几乎要认为,若素还真看到的真是一个人,那必是他最牵挂、最喜爱、最珍视的一个人,那般神情,也只该用在最牵挂、最喜爱、最珍视的人身上。

可他毕竟太过了解黜天窗,知道那种事不可能发生在这里,除非素还真身具什么特异之处,竟能让他不受此地特性影响。清香白莲本就有许许多多神秘之处,太尉从不敢对此人大意,心里疑云密布,当下也不再多问,只作留心观察的打算,留下一句“素贤人善自珍重吧”,转身出了牢房。

素还真没去注意他作何心思,只专注地望着墙边那道苍白的影子,唇角犹自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。

在他眼里,那影子搭在地上的手腕慢慢裂开一道细口,鲜红的血从那伤口中淌出,沿着粗糙的地面蜿蜒成一条血红色的线,线的另一头系着一朵盛开的白莲。

那白莲染了血,花瓣渐渐变作绯红,红色却沉淀不进莲心,又一点一点从花瓣上褪去,褪尽之后,洁白的花瓣复又吸足新的血液。那朵花就这样红了又白、白了又红,不知餍足般贪婪吸食着那人的血,素还真在一旁看着,看那道本就苍白的影子愈见清透下去,渐渐地就看不见了。

他闭上眼,再睁开,那影子就又坐在那里,手腕处裂开一道细口,淌出蜿蜒的血痕。

恐惧吗?是的。

可眼底心上,那被恐惧所填满、几近扭曲的满足,却是不加掩饰的迷恋。

真就这么看着,看那道本就苍白的影子愈见清透下去,渐渐的就看不见了。

他闭上眼,再睁开,那影子就又坐在那里,手腕处裂开一道细口,流出蜿蜒的血痕来。

恐惧吗?

是的。

可眼底心上,那被恐惧所填满的几近扭曲的满足,却是不加掩饰的……

迷恋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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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家在打怪,老素在看师弟,可以的。

看在他是伤员的份上原谅他吧=。=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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